這下意識所做出的動作,彷彿被林在範全收進眼底。
漫長而壓抑的沉默。
段宜恩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「這是這麼敏感的話題嗎?」林在範聳聳肩,或許只想用一個微笑帶過,可另一個人卻並不這麼想。
段宜恩覺得,只要一被這麼問著,他好像就沒辦法如此輕鬆的笑著。
他抿著唇望向眼前學生那充滿著慵懶的眼眸,忽然之間,往後一仰,神情略顯疲態。
「或許是我太大驚小怪,抱歉,把氣氛搞砸了。」
林在範搖了搖頭,緩緩的站起身來,他彎腰撿起地上那掉落的吹風機,把線捲、捆好,接著再物歸原位。
「誒。」
段宜恩扭頭,眼底盡是那站在門口少年的身影,他一臉困惑的望著他。
「雖然吧,你是老師,又是從外地來的,可我們實際上沒差幾歲吧?」自顧自的停頓,又自顧自的繼續說道:「我不想介入你們大人的事,可是,別逼我。」
林在範敲了敲門板,嘴角原本勾起的弧度悄悄地往下扯了扯。
「但我以後說話會注意的,避免踩到你的地雷。」語畢,他抱起一疊書本,扭開了門把,逕自的走了出去。
段宜恩則是愣愣的凝視著那少年消逝的方向,良久,他輕輕的笑了。
林在範沒有跟他說晚安。
真是個不懂禮貌的學生。
但卻又同時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。
他把臉埋進蓬鬆的棉被裡,用力的蹭了蹭,雖然房內的冷氣開著,可他總覺得空氣中似乎摻雜了那麼一點悶熱。
坐在床邊,段宜恩低頭,用手捲著床單玩著。
他偶爾會想。
是不是,他還有當老師的資格?
抑或是......
在思考的同時,眼睛卻因為一整天下來的折磨而慢慢閉上了。
段宜恩做了個夢。
是個惡夢。
他整個人在夢裡女學生的尖叫聲中徹底醒來。
額頭上流著冷汗,指尖也因為害怕而顫抖的厲害,段宜恩靠著有些冰冷的牆,反反覆覆,不停的用頭輕輕撞擊著後方。
咚咚咚,咚咚咚。
頭喊疼了,卻也開始漸漸被痛楚給麻痹,可內心的黑暗又隨之擴大,蔓延至心底的每一處。
沒有不慌的。
段宜恩站起身來,有些無力的扶著牆壁,他想找藥。
一直在包包和書桌上翻找,但總沒有發現那一包包藥丸與膠囊的蹤跡。
身體這是怎麼了?
昨天是到這裡來後第一次的復發,才隔一天而已,怎麼現在開始那些病症又都出現了。
大口大口的呼吸著,段宜恩最終決定衝去浴室洗把臉,至少讓精神可以因為冰水的刺激而變得穩定點。
他這麼想著,也照做了。
卻在淋浴間再一次和林在範碰個正著。
看見站在洗手台前、手上拿著筆,用浴室微弱的燈光照著講義的林在範時,段宜恩的眼中突然只剩下他。
林在範只是平時沒有那麼早睡,想趁著半夜時來背些數學公式,可卻在淋浴間再次和段宜恩撞個正著,心底多多少少也有些愧疚。
不過在他看清楚來者的臉色後,表情趨於凝重。
「你怎麼了?」
呼吸很急促,臉色甚至比前一晚看到的還更蒼白,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冷汗。
段宜恩看起來似乎真的很不妙。
身子有些承受不住,段宜恩搖搖晃晃的走了上去。
「你,知道的吧?我不是個脆弱的人。」
林在範遲疑了一會兒,雖然還是搞不懂眼前的人到底想說些什麼,可最後還是點了點頭。
畢竟,他真的不是個特別脆弱的人。
段宜恩點了點頭,全身顫抖著。
「吶,那再跟我保證,今天我所說的一切,你都不會洩漏出去。」
林在範頷首。
「我能做到保密。」
聞言,段宜恩看起來總像是放下一顆大石頭般的寬心。
「你不會很好奇以前在都市的我,是怎麼辦的人嗎?其實就如同你所說的,我是個開朗還有一點點毒嘴的老師,不敢保證每個人都喜歡我,但,真要論討厭的話,人數肯定不超過三位。」
宜恩撐起了一抹勉強的笑容。
語音剛落,林在範就走了上去。
他沒有笑,也幾乎沒有任何表情,就只是那樣淡淡的望著段宜恩近乎崩潰的臉龐。
「一個女生,很喜歡我的,我身為一個老師,也確實對於這種乖乖的學生抱持著好感,但那僅限於師生之間,僅限於師生之間,我們真的、真的,不存在愛的。」
鼓起了許多的勇氣陳述著自己的過往。
林在範靜靜聽著,蹲下來與眼前脆弱不堪的老師平視。
段宜恩咬緊下唇。
半垂著頭,神情痛苦。
「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了,那樣子、那麼乖巧的學生,怎麼會變成一個說謊隨便指控我的人?」努力平復好自己的呼吸,他用手捂住半張臉。
「她喜歡你吧。」
段宜恩訝異的抬頭,一針見血的回答,讓他有些不知所措。
「很多這種案例啊,自己得不到,所以就想要毀掉,讓別人也得不到。」林在範一頓,雖然感覺有些不情願,但手還是伸了過去,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。
「不過那女的也是挺婊。」
愣了一拍,段宜恩推開他的手,往後一仰,忍不住笑出了聲音。
其實本來的他就是這樣,不是大哭,就是大笑。
想哭就哭,想笑就笑,哪來的那麼多束縛?
只是曾幾何時,也學會壓抑起自己的情緒了。
跟林在範在一起意外的舒服,似乎可以找到以前那個有著教師熱血、初衷依然還在的自己。
「我不可能不恨她,雖然她是我的學生。」累了,宜恩拭去眼角的濕潤,最終回歸平淡,嘆了一口氣。
「因為她,我承受了很多......嗯,感覺像是折磨?還是酷刑?總而言之,其實我來這兒的原因,就是因為她,我想逃離開那種混雜地方。」
抬眸望向林在範,他語氣藏著些許的失落。
「抱歉啊,雖然不算數全部都說謊,可我來這裡的目的,並不是那麼偉大的,只是很自私的想把自己隔開,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躲著。」
林在範聳聳肩。
「反正對我來說沒差,你來這裡要幹嘛,都不關我的事,況且我也不介意那些。」
段宜恩輕輕搥了他一拳。
「誒,謝啦。」
林在範接住了他的拳頭,用力的裹在手掌裡。
他的手掌很大,掌心是粗糙的。
溫熱漸漸傳到了對方的手底。
然後又忽然的甩開,讓段宜恩猝不及防,輕輕的「啊」了一聲,往旁邊倒去。
「你!」
「打球去。」眼底藏有笑意,林在範站起身來,拍拍褲管,歪著頭望向他。「換個心情要不要?不然搞得我也沉重了起來。」
宜恩撇撇嘴,但身體卻也跟著動了起來,他從房間底邊的箱子裡搜出一顆籃球,雖然掂著總感覺氣不是很足,但也夠打了。
朝著林在範的方向扔去,球體特有的氣味竄進鼻腔,宜恩瞇起了眼睛。
-
一場稱不上激烈的廝殺結束了。
兩個人任由球往另一個球場滾去,仰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。
「你打到我了。」
林在範哼了一聲,把自己的手臂壓在身下。
對於方才混亂中段宜恩不小心揮到自己的事,似乎仍然耿耿於懷。
「誒,你可是聽了我最深處的秘密耶。今天已經夠丟臉了,讓老師一下是會死嗎?」宜恩揮了揮手,讓林在範往更邊一點去。
可那學生不搭理他,只投以鄙夷的眼神。
「還記得自己是老師就好。」
但幾個小時前差點哭出來的模樣,明明就像是個委屈巴巴、惹人憐愛的小男孩。
而打球時硬要搶籃板、投三分球的模樣,則是像個一直長不大的少年。
林在範嘆了一口氣。
這人難道是精神分裂嗎?
突然,段宜恩翻過了身,在微弱的燈光下與林在範對視,眼神異常認真誠懇。
「但你不要總覺得我老,我雖然是老師,可也頂多大你六七歲而已。」
林在範挑眉,明擺著不相信。「我今年要滿十八。」
「哦,那剛好六歲。我今年要滿二十五,還年輕。」
這次林在範無語了,索性轉過頭不跟段宜恩乾瞪眼。
仰望著星空。
他舉起了手,朝著夜空比劃了幾下。
輕輕蹙起眉,眼底藏著些許困惑。
「段宜恩,你懂天文嗎?」
宜恩緩緩的「嗯」了一聲。「你想知道什麼?」
「那邊的星星,很漂亮,還有群聚在一起的,很美。」瞇起了雙眸,林在範似乎為了這美麗的夜景而不自覺感嘆著。「你知道名字麼?」
段宜恩有些遲疑的搖了搖頭。
若是談及星星的名字之類,他還真不知道。
或許本身就不是那麼浪漫的人吧,最多也只是像這樣子仰望著滿天的繁星。
可......
「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見這麼明亮的群星。」笑了笑,聲音溫柔了起來。「今天也是第一次跟人談我自己的事情呢,還挺丟臉的倒是,竟然在學生面前哭。」
閉起眼睛,夏日黏膩、但溫暖的風徐徐吹來。
拂過臉頰,眼睫毛輕顫。
林在範沒有搭話。
與其說是不搭理,倒不如說是他在沉默著為該怎麼說出口的事鋪陳。
若是再多一點勇敢的話,他可以拍拍段宜恩的肩並且告訴他「一切都會沒事的」,甚至,他能組織一些安慰段宜恩的話。
只是,不擅長這麼溫柔的他,現在頂多也只能做到拍拍那個人的肩罷了。
發現段宜恩睡著了,林在範不知怎麼的,微微勾起了嘴角。
大概也是哭累了吧?
嘆了一口氣,林在範起身,動作稱不上熟練的揹起了身旁的那個男人。
有些沉,可他心底卻依舊是笑著的。
所以當段宜恩固定在早上五點半醒來時,看見了趴在一旁桌上的林在範時,他一臉茫然。
昨晚的回憶慢慢湧了上來,段宜恩拉開身上的被子,緩緩的下了床。
走到林在範的身邊,蹲下身子看著被他壓在手下的那數學課本,段宜恩淡淡一笑。
伸出手摸了摸林在範的頭髮。
輕輕地拍著,像是在給予誇讚般溫柔。
段宜恩扭過頭,瞄到放在木椅上的一件棉質外套,便把它披在林在範的身上,而那被仔細照顧著的人,舒舒服服的把臉撇到另一個方向,無意間伸出了舌頭,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。
望著那人像天使一樣的睡臉,段宜恩不禁發愣。
但他很快又收拾好自己的小情緒,站起身來,小小聲的咳了一下。
走到衣櫃前,把身上的衣服脫掉,換了個乾淨簡單的黑色短袖帽T,下身依舊是那件有些貼身的黑色條紋運動褲。
拿起房間的鑰匙,段宜恩瞥了林在範一眼,確認他似乎還沒打算在短時間內醒來,便放寬心的走出了房間。
外頭的空氣,是清新的。
段宜恩大大地吸了一口氣,夏天特有的氣味竄進鼻裡,他忍不住瞇起了雙眼。
嘴角勾起微笑,往操場的方向慢慢跑去。
-
結束了上午的課後,段宜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辦公室。
一打開門,便見到自己的位置上有個身影,正舒舒服服的躺坐在椅子上頭。
聽見了開門聲,便腳一點,轉向了聲音來源。
林在範吊兒郎當的喊了一聲。
「老師回來啦。」
仔細一看,他衣領上有著壓過的痕跡,頭髮也是亂的蓬鬆,眼下掛著兩個大又深的黑眼圈,原本就不大的雙眸此刻瞇得更小了。
段宜恩愣了一秒之後,突然間笑了出來。
他知道林在範為什麼會跑來找他,一定是要問為什麼早上獨自出門、沒有叫醒睡得像豬的他吧。
其實原本段宜恩也是想叫的,但老師到校時間其實比學生還早。他是不知道林在範有沒有起床氣。可他也不是沒有搖過睡得不省人事的林在範,只是在搖第二遍之後便妥協了。
算了,他總覺得林在範不是個不會自律的人。
「很抱歉,我就是不會自律的人。」聽了段宜恩的理由之後,林在範咬牙切齒的笑道。「老師啊,還麻煩您以後多關照關照我,怎麼也不想想昨天晚上是誰揹你回來的?」
「誒?」段宜恩的臉上大大的寫著困惑,他忍不住歪著頭,望向林在範的眼底藏著大大的無辜。「揹我?」
「......你別跟我說你以為你是走路回宿舍的......段宜恩。」標準的公式化微笑,林在範嘆了一口氣。
「我不就是自己走路回去的嗎?」他笑著,眼角餘光望見辦公桌上有著一封信,便伸手想去拿。
可好巧不巧,林在範也瞅見了他的動作,其實目的是想自己奪過信再來跟段宜恩鬧著玩,但他們倆的手,卻剛剛好碰在了一起。
沒有突然的抽離,兩個人對望了一下,四目交接時,瞳孔深處閃過一絲的慌亂,就連段宜恩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。
「呃......你要幹嘛?」
林在範淡淡的「嗯」了一聲,接著把碰觸到的手輕輕的甩了甩。
「沒事。」
段宜恩點點頭,原本想拿起信封的手也不知不覺的縮了回去。
他的臉色莫名漲紅,語音組織突然出了些問題。
「你吃飯了沒?」
「還沒。」
「哦。」就這麼一聲,然後段宜恩有些手足無措的指了指微波爐的方向。「要一起吃嗎?那個我的午餐......反正很多,分給你也沒關係。」
林在範看了一眼他的異常,挑了挑眉。
「哪來的?」
「王老師幫我帶的,早上給,中午要吃加個熱就好了。」
「那個老魔頭?」
那嫌棄的語氣與緊緊糾結在一起的眉毛,讓段宜恩不禁笑道:「誒,那是你們班導,不可以這樣說他,王老師人明明很好的。」
「他會做菜?」
「好像會吧。」
林在範搖了搖頭,站起身來,伸出了手。
「那我要吃吃看。」
眼底深處透露著一絲鄙夷。
段宜恩笑著搖頭,走近微波爐,戴上隔熱手套把便當取了出來。
接著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與湯匙,遞給了林在範。
用筷子翻攪著加熱後變黃的花椰菜,林在範勾了勾嘴角,那看起來像痞子的微笑讓段宜恩不禁嘆了一口氣。
「給我好好吃。不要亂玩食物。」
那人手上的動作停了一會兒,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情願。
「這都蒸爛了。」怕又被段宜恩訓,林在範補上了一句話。
「段宜恩,你想吃吃看我做的嗎?」
沒有說話,男人只是一個勁兒的笑。
審視著林在範,打趣的說道:「怎麼越來越像小媳婦兒了?還給我做飯呢。」
林在範倒是沒說什麼,只是聳聳肩,把筷子擺好,從桌上抽了一張衛生紙,擦了擦手。
抬頭,衝著段宜恩笑了笑。
站起身,微微往上挑的眉毛說明了一切。
段宜恩不得不承認,當他走進家政教室,看著林在範熟練的舉動時,有那麼一瞬間,對眼前的他大大改觀了。
男人寬闊的肩背對著他,手握著刀柄,動作俐落的切著洋蔥、番茄,旁邊的碗裡裝著打好的雞蛋,而瓦斯爐上的鍋子也正在預熱。
這廚房看起來就像是林在範的主場一樣。
段宜恩拉了張椅子,坐在林在範的斜後方,手撐在料理桌上,表情富有興致的直勾勾望著林在範的一舉一動。
「要幫忙嗎?」
那人的動作一滯,輕輕的搖了搖頭。
可後來又突然想到什麼的,回頭看了段宜恩一眼,思索片刻。
「不然你來幫我煎蛋?」
段宜恩點點頭,捲起了袖子,把手洗乾淨後再站到了林在範的右手邊。
「蛋液已經混了柴魚高湯,烘煎成玉子燒那樣你應該會吧?」
他點了點頭。「那當然。」
照著林在範所說的步驟,段宜恩很快的就把已經熟透、形狀漂亮的玉子燒給煎好了。
轉過頭一看,旁邊的林在範也在做收尾的動作。
湊了過去,段宜恩好奇的發問:「這是什麼東西?」
半月形的,單聞味道就可以聞得出來裡頭摻雜了一點點的迷迭香。
「你一個都市人一定沒吃過,我們這裡特有的美食。」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林在範說這句話時,尾音微微挑起,語氣帶有一絲的傲氣。
段宜恩皺眉。「好吃嗎?」
「你敢質疑我的手藝?」
他徹底無語了,不想多跟林在範說什麼,轉回去拿起鍋子,把裡頭的玉子燒直接盛到盤子上。
林在範小小的哼一聲,也關掉瓦斯爐,找了盤子把食物裝好。
他倆坐在家政教室裡,原本王老師給段宜恩帶的便當被擱在一旁,只有白飯被林在範裝到了碗裡。
「吃吃看。」看見段宜恩的眸底依舊帶有一股困惑,林在範用筷子把那半月形分成了兩塊。
輕輕用筷子戳了戳,然後半信半疑的夾了一小口。
放進嘴裡,嚼了不到三秒鐘,他頓時瞪大了眼睛。
「好、好吃欸。」
林在範挑眉。「老子做的還用你懷疑?」
段宜恩咂了咂嘴,一臉不可置信,忍不住又夾了一塊。
而那位Chef露出了得意的微笑。
扒飯的同時,段宜恩隨口問道:「你自己學做的?」
林在範頓了一拍,才慢慢的開口回答:「不是,是我爸以前常做,小時候幾乎每天吃,之後長大了想吃,就自己開始摸索作法。」
他扯了扯嘴角。「但還是我爸做的比較好吃。」
看了林在範一眼,段宜恩伸出筷子,又夾了一塊,可,這次是放進他的碗裡。
「這已經夠好吃了。」
「如果你喜歡,以後我倒是都可以做給你吃。」林在範用筷子撥了撥,緩緩地瞇起眼睛。
男人若有所思,但最後還是笑著點頭。
「謝囉。」
「不會。」
回到辦公室,看見了位置旁坐著的王老師,段宜恩心底不禁升起了小小的愧疚感。
畢竟最後他跟林在範只吃完了那便當裡的白飯,而且林在範連白飯都嫌棄說米粒太硬。
嘆了一口氣,他走到了位置上。
若是仔細的嗅著,還可以聞得到椅子上頭,殘留著林在範的味道。
硬要形容的話,有點像是清晨時剛下完雨、那種清新而清爽的味道。
段宜恩猜測那是沐浴乳的緣故,只是,就算是沐浴乳,也太剛好跟那個人吻合了吧。
林在範和那個味道,挺配的。
腦子裡閃過這個想法,段宜恩眼角餘光瞄到桌上的一封信,愣了一拍,他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。
對,他剛才本來要拿的,只是那時候跟林在範撞著了,尷尬的只想著要把手收回,後來根本就忘了它的存在。
伸手把信拿了起來,反反覆覆的看著它好幾遍,信封上頭的寄件人,名字看著有點眼熟。
瞇起眼睛,慢了半拍。
意識到那個名字是誰時,段宜恩臉色瞬間白了幾階,皺起眉頭。
把信拆開後,確認了信件的內容。他的臉色不能再用蒼白來形容,而是難看、難看到了極致。
剛想起身去外頭打個電話,轉過身卻剛好對上了那雙再也熟悉不過的眸子。
段宜恩愣在那兒,看見林在範帶些審視的目光。
「怎麼了?」
他不語,只是一股勁兒望著林在範,執意站在原地。
「怎麼了?」林在範再次問道。
「段宜恩,怎麼了?」
而段宜恩搶在一旁王老師想開口訓斥林在範沒禮貌前,直勾勾的朝辦公室外頭走去。
經過林在範時,他尾音帶上一點點的顫抖。
「出去說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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